第八十三章

“快來。”玄夜興奮地攥著她的手往城門上的望樓跑去，上官永綺跟著他一直往上，她不知不覺地開始凝望玄夜，看著他金色的瞳孔在夜中閃爍，感受著他手掌心裏滲出的汗水，青澀，熾熱，刻骨銘心。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，她眼中便有了一抹光亮，也不知什麽時候起，她的雙腿已經足以支撐她奔跑。

上官永綺與玄夜爬上了了望樓的屋脊，並肩坐在了這座城距離天最接近的地方。

光河仍然向著前方流淌，清輝仍舊映照未盡星月。

古鐘餘音將散，最後一聲鼓敲響。

“咻”得一聲，一道光穿破千萬重雲霭，向著天際沖去。

上官永綺擡起頭，那一霎，整座喧騰的城在她的世界裏消失了。她的目光追著那束光不斷向上升，穿過漫長無邊的黑暗，穿過無人可及的寂寥，穿過虛無飄渺的幻雲，穿破恒潔不變的九天，然後看著它狠狼地撕裂星底，斬碎銀月，在它們的幽泣聲中殘忍而絕美地綻放，無法計數的花在月上盛開，一朵比一朵更亮，在逐漸暗淡下去的蒼月上次第爭輝。火焰像枝丫一樣蔓延生長，焚燒著，蠶食著所到之處的黑暗。煙霧飄揚著，與薄涼的風相纏相吞，帶著支離破碎的星子和花火徐徐落下。

她癡癡地凝望著光陰河上的那片紫紅色火焰，直到所有的花瓣都隕落，所有的殘光都消逝，一切悲壯地化為絲絲輕煙，再無蹤影，悄然間，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眼角邊滑落，泛起一陣癢。

她好羨慕它啊，羨慕它一來到這世間就可以照徹無邊的夜空，剎那芳華後痛快地死去。即使短暫，但卻擁有了永恒的絢爛。

“上官永綺。”

她扭過頭去，玄夜看見了懸在她頰邊的一滴淚，他瞳孔一顫，隨後伸手為她拭去。

“怎麽了？”她淡淡地問。

“嫁於我，此生相愛至白首，來生續緣情不移。”

他的金色眼眸中翻滾起一片晶瑩的粼粼波光，像是數千繁呈墜入其中。

上官永綺只是凝視著他。兩兩相望，無言。

在玄夜快要覺得再也無法撐下去時，突然，上官永綺捧起他的頰，擡頭覆上了他的唇。天在旋轉，繾綣的愛意撲天蓋地湧了上來。

她將所有的言語都交付到了這一吻。

眼淚燙灼落下，將一片衣襟浸濕，玄夜知道這一刻，他把自己的一切全部都交出去了，包括，他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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